【宁静·承】前行的脚步(散文)
脚是用来走路的,脚也是用来跑步的。为了夺取中国革命的胜利,英勇的红军战士,爬雪山、过草地,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下,徒步行走两万五千里,完成了举世瞩目的万里长征,为中国革命的胜利奠定了基础。为了把抗击波斯帝国侵略的马拉松之战胜利的消息,第一时间告诉给雅典人,斐迪庇第斯从马拉松至雅典的中央广场,因拼命跑了三十多公里的路程,被活活累死的壮举,成为了雅典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。如今世界上盛行的马拉松比赛项目,就是为纪念这位民族英雄而设立的。
老家南面的吴家村,距离铁富中学有四十多华里的路程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我姑妈家在该校上初中的两个十来岁的表姐,每当周末回家带“干粮”返回学校时,都会各自挎着一个装满“食物”的五升笎子。笎子里的食物,是用晒干了的山芋叶子清洗干净后,加入少许的黄豆粒,放在锅里用清水煮制而成的。为了填饱肚子,为了索取知识,风霜雨雪也好,晴天丽日也罢,艰难跋涉在漫长的土路上,她们从来都不嫌苦,不觉得累。
到了上世纪的六十年代末,人们还时常用山芋叶充饥。因此,我深知山芋叶的味道是微苦的、涩涩的、对嗓子的刺激是麻麻的,没有勇气的人,是断然不能下咽的。正因为经受住了生活的千般磨难,我的两个表姐,最终都学有所成,最终都成为了受人尊敬的、教书育人的人。
那个年代,背着沉甸甸的书包,独自行走在上学的路上,不是什么稀罕事儿。吴家村和后朱家村,离我老家村上的小学校,分别是四华里和五华里的路程。这些村上的孩子们每天到校上课,都是在黑漆隆隆的环境下行走的。班上有个叫高景和的同学,他是后朱家人,在我们村的学校上两年小学的时间里,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校。由于到校时间早,他被同学们戏称为“夜猫子”。因深知此外号是对他的爱称,每每有人叫起,他就会羞羞答答地说,远路赶早集,远路赶早集嘛!后来,高景和凭借着他那股做事的认真劲儿,和吃苦耐劳的精气神,成为了较有名气的会计师。
长途跋涉的人,之所以能够到达胜利的彼岸,精神的力量无可估量。在高等学府求学时,我曾参加了学校举办的运动会。有一次五千米长跑比赛,进入冲刺阶段时,眼看夺取名次无望,便打算放弃。结果,因杨绪志同学在场外沿着跑道,边跑、边鼓励,使我便增加了勇气,进而夺取了好名次。天真烂漫的、被浓情蜜意包围着的校园生活,成了我永恒的记忆。
鲁迅说:“其实地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”但愿按照鲁迅说的话,大家都走起来。走起来,才能形成通往锦绣前程的幸福路。可是,人们前行的脚步并非是一帆风顺的。有时会原地踏步走,有时还会倒着走。
早在五代十国时期,不知听信了什么人的坏主意,女人们从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缠足。用长长的裹脚布,在稚嫩的脚丫子上,一点一点地缠,一天比一天更用力地裹,直至把脚缠成“三寸金莲”状,或粽子状,那痛苦是很难让人忍受得了的。脚缠裹成型了,走起路来,脚尖翘起,脚后跟着地,走一步发一个“咯噔”的响声,那也是对人的难以忍受的折磨。有一句成语,叫做“裹足不前”,该是与女人缠足有关吧。试想想,拖着一副扭曲的、病态的脚,走得动路吗?乡村大集体时,农闲季节,村民们想出去做生意,或进城打工,是想也不敢想的事。农民除了耕种自己的两亩土地,因被当时的政策缚住了手脚,而成为了一个个足不出户的人。就这样年复一年地蜗居在村子里,从事简单的劳动,过着简单的生活,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。与飞速发展的时代变迁相比,无异于是一种倒退。
解放了,再没人缠足,妇女顶起了半边天;改革开放的实行,亿万农民,城里乡村两边走,城里乡村都有了家。国人们,开开心心地走起来!
或许是生活上的衣食无忧,或许是已经进入了老年群体,不知不觉间我就变懒了。早晨睡到自然醒,洗把脸,到外面吃早餐,逛鸟市,看花海,溜公园。我倾听百灵鸟的鸣叫,欣赏牡丹花的华贵,端详绰约多姿的男人和女人……那感觉是麻木的、如醉如痴的。有了时间,我还会骑着电瓶车四处游览。在银杏湖边小憩,在艾山顶上发呆,或者在时光隧道里乘凉。时间就是这样被我一分一秒地浪费掉的。再也体会不到长途跋涉或万米奔跑的滋味,再也体会不到汗流浃背的艰辛。什么是颓废堕落,什么是等死,或许这就是吧。难怪我常在梦里从悬崖上坠落,或从四面高墙的院落里找不到出路。
突然间,我想起了世上形形色色的人。有的人除了生活起居、办公,或在台子上讲话以外,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坐在豪华的轿车里。泥土的味道,对他们来说,是抵触的,也是陌生的;有的人头发梳的锃亮,皮鞋擦的亮闪闪,迈着方步,招摇于市井间。除了发牢骚,什么事情都干不了,什么事情也不能干;还有的人,除了月底去银行领取养老金,其余的时间就聚在一起,东家长、西家短地说个没完没了。社会上的闲人太多了,不沾灰星土气的人太多了,不会走路的人也太多了。
我有一个王姓的同学,儿子、媳妇都在远方的城市里安家落户。因与儿孙辈们相处的不够融洽,退休以后,就与老伴在老家县城的别墅里养老。别墅的面积四百多个平米,两个人住在里面幽森森、空荡荡的。于是他们就养了两条狗,喂了一只猫和几只鸡。狗除了睡觉不盖被子和不嗜烟酒以外,平时的饮食起居,与人基本上没什么区别。人吃山珍海味,狗也跟着一饱口福。人身着靓丽的服饰,狗也被打理得花枝招展。王姓同学退休前在机关待了几十年,因仕途上没混出个名堂,平时对什么都看不顺眼。退休以后,便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窝在家里,专心致志地调教他的两只狗。这样一来,狗是被他调教好了,可他却因缺乏阳光照射、缺乏体育锻炼,脸上的皮肤变成了如白菜叶子般的颜色,腿变得面条般的柔软。让他在外面的马路上或走、或跑个三里五里,堪比徒手爬泰山还难。有一次,因重新装修房子,他请我到家里聚了一次。看见他一副病恹恹、夕阳西下的样子,感觉心里酸酸的。
最令人不安的是,不愿走路的现象,正在向我们生龙活虎的下一代蔓延。路上已很难见到孩子们背着书包走动的身影,有的只是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异彩纷呈的机动车。在应试教育下,现在的家长对孩子真是操碎了心。从接送,到陪读、陪练,到帮助批改作业,到日常生活,每个环节都做的细致入微。很多家庭的老人,从五十岁左右的年龄,就开始带孙子,一直带到孩子初中毕业。在乡下带孩子的,还要兼顾种地。我时常看见抱着孩子,或领着孩子,前来我门市买购农资的人,真是太感人了。如果说,孩子是一块糖,那么,放在嘴里就怕化了。如果是一个花瓶,举在头顶,又怕摔了。的确如此,的确如此!历史上有一个触龙说赵太后的故事,此故事向人们揭示了一个道理,对子女要关爱,但不应是溺爱。不经受风雨考验的孩子,是温室里的花朵,是弱不禁风的小草,永远长不成参天大树。从“救救孩子”的高度责任感出发,放手让孩子自由自在地成长,应该成为社会的共识。
走起来,走起来吧。灿烂的明天在等着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