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文璞】春雪(散文)
一
早晨,我习惯性地走出家门,向常去锻炼的哈撒尔广场走去。
昨夜,一场簌簌而落的大雪,覆盖了静谧的城市。于是早晨突发奇想,居然想出去拍雪景,便踏雪而出。
映入眼帘的是白雪皑皑的世界。在北方,春天开的最早的花,莫过于漫天飞舞的雪花。片片晶莹剔透,朵朵美丽无暇,伴着春风舞动曼妙的身姿,沐着阳光眨着机灵的眼睛,在树枝上俏皮地亲吻一下,干枯的枝桠便结了团团簇簇的棉花;在柳条上轻抚一下,柳枝旁逸斜出一朵嫩芽;在小朋友的脸上挑逗片刻,一个红苹果活泼可爱地诞生;在老奶奶的额头上悠闲地躺一会儿,沟壑纵横的皱纹便舒展开来;在广袤的田野里嬉戏打闹,地下的种子便蠢蠢欲动;在山涧峡谷中欢呼雀跃,溪水汩汩涌出;在浪漫的情侣间窃窃私语,他们便深情共白头……
雪花是被冬天遗忘在角落,还是受了春天的邀约,她积攒了足够多的情感,绽放、绽放、再绽放,堆积成小山,滚动成圆丘,漫山遍野,铺天盖地,花开无尘,拂去喧嚣,还世界一片净土,给社会一片祥和。
我喜欢听雪落的声音,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天地中,闭上眼眸,仔细聆听,雪花从空中簌簌落下,像泉水叮咚般悦耳;像天女散花般轻柔;像柳絮飘飞般迷人;像娉婷舞女般轻盈;像白雪公主般浪漫;她用深情演绎了一个梦幻般的童话世界,用大爱诠释了一段绝美而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。她悄悄地来,又无声地走,流下几滴纯净的眼泪,留给大地却是无尽的思念。
我喜欢赏雪景,小时候伸出舌头舔一舔,雪花是甜丝丝的,回味无穷;她像一只万花筒,充满梦幻般的色彩,让幼小的心灵里有了多姿多彩的世界;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,那是世上最美的天籁之音;长大了,伸出手任由雪花融化于掌心,那份纯洁直抵心灵,顿悟清清白白做人,安安静静做事。
我喜欢在雪地里驻足,放眼望去,误入仙境,苍穹朦胧,树影婆娑,群山若隐若现,大地一片白茫茫;回首走过的深深浅浅的脚印,感悟人生,感恩遇见,返璞归真便是生命的本源。
我喜欢雪花的坚贞不屈的品格,盛开在寒冷的季节,尽管生命如此短暂,依然绚烂地绽放。赏雪花就像读一部《红楼梦》,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反思和共鸣。
雪陶冶了草原人的性情,能坚强如冰,也可柔顺似水。
二
草原人是勤劳的,不时,就有早起人的身影出没在风雪中。
路面上,有两条车辙,积了厚厚的一层黑冰,明晃晃得像一面镜子。我像一只企鹅,把手臂张开,小心翼翼地行走,极力保持平衡,生怕摔一跤。
前面的一个外卖小哥,吸引了我的注意力。
他腿上穿着半截皮裤腿,身着黄色的棉袄,摩托车后备箱就是外卖的储藏箱。骑着骑着,车轱辘忽然不听使唤,渐渐滑向路的中间,摩托车便横在马路中央,他使尽洪荒之力,两个手臂把握方向,两条腿支撑着地面,像滑雪的两根铁撬似的。尽管如此谨慎和努力,摩托车还是歪歪斜斜地倒下去了,幸亏速度慢,否则人会摔伤的。我按捺不住,赶快跑上去,帮他扶起摩托车。
我说:“今天下了这么厚的雪,还是把车放到路边的店,步行走吧。”
他也没顾得上看我一眼,只是无奈地应了一声:“好的,看来真是走不了了。”
我帮他把摩托车推到路基上面,希望他平安出行。
我继续向目的地走去。忽然感觉一个身影从背后慢慢向前移动。是他,还是他,又是他,摇摇晃晃地用腿支撑着地面,向前移动,一步、两步,双腿成为他的引擎。
我想再次上前再阻止他放弃摩托车,但我的脚步很沉很沉,使劲咽回去那句话。我似乎又听到了他的回答:“我得上班,客户在等着我呢!”
落雪中,他的背影逐渐远了、小了,但在我心中却放不下那么高大,那么魁梧的一个男子汉。他像一颗巨大的冰柱屹立在风雪之中,北方的汉子,就是一根硬朗朗的骨头。
我的眼睛有点湿润,加快了脚步。雪花扑面而来,居然不再那么凛冽,天气也仿佛不再寒冷。
脚步不止,思绪在飞。雪花不仅雕铸北方,雕铸草原,雕铸城镇,也雕铸北方人,雕铸北方汉子的意志和性格。
三
由于人迹罕至,广场上积雪堆积,所有设施都在白雪覆盖中,成为一个个形体轮廓。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下去,酥软蓬松的感觉像踩到了棉花糖上,看似轻松,其实每走一步,都很艰难。因为,下面是平整的大理石,光滑得很。
为了拍雪景,我的手冻得通红,穿着黄马甲的环卫工人正干得热火朝天,他们的手干裂粗糙,手中的黄色塑料锹,却被挥舞得得心应手,在白雪世界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。他们把积雪凝聚到一起,还有的用推板去推,显得十分吃力。尽管如此,他们欢声笑语,大家一起使劲。很快,广场上出现了红色的大理石地面,与白雪掩映,美不胜收,这是环卫工人劳作的画作。让风雪中的街道有了色彩。
一位头发花白的阿姨拿着红色的大锹,在专心致志地铲一片空地。
我走近问阿姨:“您为啥一个人在这里,是分工不同吗?”
“不,我是来这里跳广场舞的,清扫干净,一会儿大家就陆陆续续来了,可以继续锻炼。”
阿姨腰板挺得直直的,听说我要去拍雪景,她还特意为我扫了一条通往前面彩灯的小道,叮嘱我大理石地面太滑了,注意别滑倒。我本要走过去,突然有点留恋。她的热情,触动了我的心灵。我没有继续前行,倒是从阿姨手中拿过红色的锹,一锹一锹接着铲着,看着一块块红色的大理石地面在脚下露出,心里也充满了成就感。不一会儿,浑身热乎乎的,脸上还冒出了汗。
阿姨笑了,我也笑了,她说,这姑娘真好,我没说话,为阿姨竖个大拇指。
广场边,红红的灯笼挂在洁白的树上,喜庆祥和,我随手拍了一张照片。那电子旺火本来在夜晚灯光烘托中才红火美丽,现在居然一下子变得像一团团熊熊篝火在燃烧,让广场有了温度。我略微调整一下手机镜头角度,里面出现了环卫工人的身影,觉得这个镜头更美,又拍了一张。
继续前行,经过路口,等待红绿灯时,几辆城管的除雪车,正把昨夜堆积在路上的积雪铲走。除雪车仿佛像剪羊毛似的,一团团、一片片推起,滚滚涌动,沸沸扬扬。我惊呆了,不禁想起古词中“卷起千堆雪”的描述。在古代诗人眼中,浪涛如雪,在此时则是积雪如浪,都表述一种浩荡的气势。
返回的路上,街上行人多了起来。
远远驶来一辆辆白色的婚车,庄重典雅。车顶上的红气球迎风飞舞,车前的心形玫瑰绽放最美,两只可爱的小熊就像一对新人偎依在玫瑰花簇中,幸福地笑着、闹着,祝福他们白头偕老,钟爱一生。风雪中的婚礼,别有情调。漫天雪花飘落,是大自然给予这对年轻人的祝福,似乎隐喻爱情地久天长,新人白头偕老。
在幼儿园的门口,有一对唐老鸭和米老鼠,蹦蹦跳跳地欢迎入学的小朋友,白色覆盖的校园,这两个精灵带来了生机和喜悦,入园的小朋友个个精神抖擞,喜气洋洋,他们禁不住和最爱的唐老鸭、米老鼠合个影,留下最美的瞬间,似乎在说:我今天入园了,开始新的生活了。
如果说,成年人是雪,那么,这些小朋友们就是水,蕴含着生命的希望。
四
一朵玫瑰,娇艳了爱情;一束百合,成全了心意;一枝康乃馨,滋润了亲情;一片牡丹,惊艳了眼眸。一片雪花,世界顿时变得格外素雅纯洁,心灵也得到浸润滋养。这个早晨虽然没有跑步,锻炼身体,但是拍到了人生最美的风景,雪花,冰清玉洁,洗涤了心灵,粉饰了天地,让我感悟到了世界的美好,其实,无论四季如何变换,爱和温暖一直都在。境由心生,物随心转,心之所向,境之所在。只要用心,走过的路都是风景。
走着走着,太阳出来了,一阵风吹过脸颊。我能感受到它的温度,并不寒凉,倒有些温煦,像春风,或许,就是春风。
雪花开始慢慢融化,我仿佛看到一股股细流,一条条小河,一片片瀑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