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晓荷?时光】吻别(征文 小说)
NANN很容易陷入身前这个虽相貌平平却肌肉健硕的男人所带来的温柔中,感受身下传来的阵阵酥麻,沉沁在快乐中无法自拔。
NANN并非真正无法自拔,而是不愿意思索太多。快乐的时候就要做快乐的事情,更何况男人技术很好,很持久。
但是她还是在翻身后,无意间瞥见窗外的明月在皎洁着夜空,霓虹灯下匆匆行驶的汽车,还有阳台上悬挂的那一件纯白的丁字裤。
那几乎是所有男人都无比爱慕的款式,也是他们永远也停不下来的思想。男人,素来都是用下体思考的动物,这是在她离开学校的时候便学到的。
NANN挚爱白色,挚爱如雪的纯白。只有白色是一尘不染的,只有白色更能凸出那些如性格缺陷一般无二的污垢。
男人看着骑在身上的NANN,眼里尽是贪婪的情欲与无限的爱慕。尽情地轻抚着她高耸的乳房,扶着她的腰身,亲吻她的脸颊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男人假装无意问她。
NANN似乎被刺痛一般,拒人千里之外:“不要窥探我的心事。”
“你就这么怕我吗?”
NANN停止动作,她知道这短暂的快乐不能再继续了。男人的语气虽然只是开玩笑,但质问带来的恐惧依旧让她感觉无比心痛。她急忙起身,小心翼翼地退出,坐在床边翻找着纸巾。
男人并没有因此而生气,打开灯,挪了挪身子,靠在床头,点了一支烟,递给她。
NANN扔掉纸巾,接过烟,与他并肩靠在床头。
烟圈弥漫在他们眼前,在灯光下散发出淡淡的蓝色,又慢慢消散。
男人名为刘纯依,是NANN中学时的学长,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,一个理想主义者,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。
NANN很明白,与刘纯依的这次偶遇,只是巧合。即便他们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,但这次偶遇所带来的短暂快乐,不过是彼此苦痛生活里的一丝慰藉。自慰从来都不能带来真正的快乐,短暂如烟花,转瞬即逝。
NANN是不会将心事告知刘纯依的,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男人,无论何种男人,她都能若无其事地讲自己的故事,唯独刘纯依不行。在其他男人眼中,NANN不过是一个随时都能摇来的微友,她的故事于他们而言只是故事。在刘纯依眼里,她的故事不只是故事,更是苦痛的根源。
NANN看着阳台上那一件纯白的丁字裤,想起来曾经被她撕破的画面。她有很多很多的白色内衣,也撕毁了很多很多的内衣。就像是一种陷入平行时空中的无限循环,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逃脱。
她问到:“我们多久没见了?”
“六年零三个月。”
她问到:“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?”
“抽完这支烟。”
她看着他的眼睛:“我是问你什么时候离开这座城市?”
刘纯依回答:“明天。”
一
雪,从来都不会如期而至。这一年的雪,比往年迟了足足半个月之久。
NANN平静地躺在床上,侧头看着窗外大厦不停闪烁的流光。男人的动作笨拙地就像是刚刚学会奔跑的野猪,兴奋、慌乱、野蛮。
NANN看了许久,看的视线变得模糊,看其他事物都是一种颜色。她推开男人,起身,将其压在身下,骑在腰间,想要尽快结束这场相遇。
对于做爱这件事,NANN早已是身经百战了。早在高中时,她便亲眼看到闺蜜与男友在自己的床上做爱,亲眼看到那个男人熟练地脱下闺蜜的内裤,挺身而入,一气呵成。
她没有打断他们,也没有举报,只是悄无声息地自己离开。闺蜜的男友是校长的儿子,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。
人要习惯学会闭嘴,尤其是面对强者的时候,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。
NANN在与刘纯依相恋之前,遇到的都是一些油腻大叔型的男人。NANN很不喜欢那些男人,但迫于现实,那些男人能够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。
虽然她总是徘徊在那些油腻男人之间,虽然那些男人能带给她优质的物质生活,但NANN心里明白:这些男人不能带给她爱情。
NANN的家庭条件不太好,作为家庭顶梁柱的父亲在她小时候死在矿难中,虽然矿主赔偿了人命钱,但一家之主离开了,家便不是家了。母亲改嫁离了婚,父亲的赔偿金被继父赌博输了精光。一个年轻貌美却没有任何工作技能的女人,带着一个孩子,唯一能做的便是依附其他男人。
不停地依附其他男人。
从小到大,随着母亲更换男人的次数,NANN搬过五次家,去过五次不一样的学校。最终在一个临近县城的高中落脚,认识了当时大自己一届的刘纯依。
刘纯依是那种塞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人,学习一般,长相一般,家庭条件一般,话不多,不爱凑热闹。不过刘纯依身上有一种气质,是其他人不具备的。他很冷,不是高冷,就是冷,很冷很冷,面对他的眼睛,你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,仿若世间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。
后来,NANN才明白,刘纯依身上的冷,只是一种纯粹。就如同现在的她自己,只是纯粹为了做爱而做爱。
思绪被男人的手机铃声打破,男人翻身找手机,然后一脸惊愕,慌乱地穿衣服,接电话:“李总李总,您好您好您好,您说您说您说……”
男人的手机铃声设置的事一首经典的情歌《雨下一整晚》,是周杰伦十年前的歌。她记得刘纯依的偶像,就是周杰伦。
二
NANN的最后一个家,是在一个小镇子的街上。2003年的时候,那里只有一条街,继父是做猪肉生意的,逢集的时候特别忙。
那个男人与前四任继父不同,看起来老实巴交,为人厚道,对待他们母女也不错。他也带着一个孩子,是个男孩,小NANN三岁,正读初中。NANN不喜欢有人太靠近自己的身边,况且还是一个陌生的小男孩。但她不会刻意地表现出来,在前四任继父的相处中,她学会了顺从,亲切地叫着男人爸爸,亲切地称呼小男孩弟弟。只是她不会陪他玩,出门不会带着他。
母亲以为NANN已经接受了这个男人,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附的靠山,以为自己可以踏踏实实地生活。她开始收起花枝招展的打扮,变成了一个居家好女人,帮男人打包猪肉,做饭,洗衣,整理家务,就像是一个欢快的鸟儿在电线杆上愉快地玩耍。
03年的北方小镇,消息并不灵通。周杰伦的歌声传到这里的时候,他已经出到第四张专辑,得了八次金曲奖,还有一届颗粒无收。
刘纯依算是学校里最早一批听周杰伦的人,起初NANN觉得周杰伦唱歌吐字不清,并不好听,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听周杰伦,直到《东风破》的东风吹破各个角落,她才发现,这个歌手,很拽很酷。
刘纯依在学校里,算是一个异类。喜欢读书,却不是那些常见的言情小说,也不是传统文学,不是引流时代的韩寒,也不是搞抄袭的郭敬明。他所读的文字,是散文与诗歌。
诗歌还好,不管是大人还是文学爱好者,都喜欢附庸风雅。作为一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少年,能读下乏味无趣的散文,实在让人难以置信。
更难以置信的是,这个人有一种天赋,还未成人之时,就能一眼看穿人的心事。与刘纯依做朋友,需要时刻提高警惕,一不小心,便会被他的眼神、被他的言语刺痛。所以NANN与这位学长,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。
哪怕是后来二人重逢、恋爱、身体交织在一起,她也从未向他袒露心扉。
NANN很感激刘纯依为她的世界里带来了周杰伦,她的世界不一定需要周杰伦,但周杰伦却是回忆的入口。
男人离开后,她打开手机音乐软件,播放起第一次听到的那首《东风破》。
“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,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,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有过,荒烟蔓草的年头,就连分手都很沉默……”
每每听到如此,她都会不禁感叹方文山的歌词写的如此美妙绝伦。但听过那么多歌,也没有一首能与她的内心产生共鸣。这就是艺术与生活的区别,艺术不一定来自生活,所以高于生活。
“叮叮”两声,信息中显示,入账五千,男人表示他还会再来。让她感觉到一阵恶心,她还是确认收款,并附加笑脸的表情。
NANN放下手机,看到地板上被男人扔在角落的白色的内裤,与棕色木质地板的颜色格格不入。她突然有一个想法,想要像撕毁那段记忆一样撕毁它。
三
刘纯依果真如自己所言,抽完那支烟后便穿衣准备离开。
NANN还在记忆的画面中,在刘纯依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,她才回过神来。问道:“要走了吗?”
刘纯依一手扶着门,转身看着她:“夜深了,需要请你宵夜吗?”
NANN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吃宵夜是什么时候,大多的时候她都是这样躺在床上玩手机,发呆,玩手机,闭眼,陷入回忆里,最终进入梦境中。
她很少出门,购物有快递,吃饭有外卖。她身边的男人来找她都没有定性,大多时候是白天,因为夜里要归家。
NANN总是在做一个奇怪的梦,梦里的她躺在床上。确切地说,她躺在血泊中,身体被鲜血覆盖、淹没。鲜血从天花板的缝隙中往下坠落,如雨水一般滴落在她的脸上、身上,淹没了整个房间。
梦里的NANN感受不到窒息,感受不到鲜血的冰凉,却有一种莫名的压抑,压地她喘不过气。
每一次当鲜血没过她的眼角,她都会奇迹般地苏醒,醒来之后,发觉浑身湿透,虚汗渗透了大半的床单。
这个梦就像是一种魔咒,而她并不是符咒师,没有解咒的方法。
每一次夜半苏醒,她都会起床,洗澡,出门。在凌晨两三点之时,独自一人裹紧衣衫,走漆黑无人的街头,走在路灯下,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,没有目标,没有方向。
NANN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吃饭的,她不晓得该算是宵夜还是早餐。其实不管归类于什么,她都没有去夜半吃饭的习惯。经过梦里鲜血的洗礼,惊恐之下,她根本没有胃口。
但她还是决定答应刘纯依的邀请,跟他一起去吃宵夜。她很明白,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刘纯依了。相比较自己,刘纯依更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,六年来第一次流浪到这个城市,见到自己。下一次,很可能是永远。
对于眼前这个男人,她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不舍。在这个世界上艰难前行,刘纯依没有任何背景,没有欲望,没有财富,可以规划到不求上进的那一群人渣之中。他虽然一样会睡了自己且不愿承担责任,但他并不渣,只是单纯。只是单纯地像个孩子。
对于孩子,人们习惯包容。NANN也一样,习惯包容他。
四
习惯被包容的孩子,从来都有恃无恐。
刘纯依不会因为NANN苦痛的回忆而心生怜悯,或许他看不出来NANN空洞无助的眼睛下是曾发生怎样的故事。不,绝无可能,刘纯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?!他只不过是不想破坏着安静的夜晚。
微风在斟酌着一杯素雅的时光,深一口浅一口,想要饮尽月光般的精致。
如同此刻的刘纯依一样,深一口浅一口,饮尽NANN眼中所有禁欲般的情绪,慢慢吞下。
隔壁桌的人很不合时宜地争执,司空见惯了酒后无德之人,没有人在意他们的一言一行,只要不在动手时伤及自身便作冷漠状。
冷漠状态下的观众,很快能分辨出无关自己的是非对错,继而更怜悯弱小的一方,继而正义感爆棚,继而参与其中。
刘纯依只是饮酒,在这北方寒冷的冬日里暖和自己。他看到NANN眼中的情绪在不断变化,伤感、无奈、悔恨、愤怒,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最终爆发。
“你怎么回事?打女人算什么男人!”NANN的声音响起,这还是他印象中NANN第一次发脾气,竟与其他女人无异。
“关你屁事!滚开!老子打自己的女人,跟你有毛关系!”
NANN看着被打的女人,脑海中闪过一个中年女人被碟子打破额头的画面,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来,流至脸颊。女人似乎习以为常,只是在用手臂抵挡,却不曾想逃脱。女人很美,眉眼之间像极了她自己。
“你就不懂得反抗吗?!你就不会还手吗?!”NANN的声音很大,女人细微的哭泣声在她之下,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男人一把拉开她,指着她的鼻子骂道:“哪来的贱人!老子教训自己媳妇,跟你有个屁关系!你要是再废话,老子连你一起打!”
NANN根本没有理会他,似乎在她眼里只有那个被打的女人。
“你就不会还手吗?!你不敢还手,难道不会跑吗?!你跑啊!跑啊!赶紧跑啊!!!”
NANN抓紧女人的手臂,用力地摇晃着。这一摇晃,弄疼了女人的手臂,女人想要挣脱,NANN却抓得太紧,僵持在哪里。
男人眼中露出一种凶狠,刘纯依终究还是按耐不住,抓起酒瓶,向男人挥去……
两个小时后,双方达成和解,各自归家。
刘纯依这才意识到,NANN定是遇到过家暴了。以她的性格,也许从未结婚,也许没有哪个男人敢家暴她,那么受到家暴的人,只能是她的母亲了。
读书的时候,刘纯依听过一些关于NANN的事,大多子虚乌有,却也能寻到一丝蛛丝马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