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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推荐 【晓荷】现实照在理想上(小说)


作者:千骑卷平冈 秀才,2640.70 游戏积分:0 防御:破坏: 阅读:3307发表时间:2020-07-10 09:51:14


   一
   我在学校旁边开了个文具店,卖些纸啊笔的,借以维持生计。疫情一来,学校迟迟开不了学,纸笔们便积满了灰尘。为了补贴家用,晚上,我便去步行街做送餐员。
   有那么一段时间,全国各地轰轰烈烈建造步行街,我们这个城市也不例外。政府挑了个最繁华的地方,满怀希望地建了这条街。当时,步行街是个新鲜事物,每天蜂拥而去人们,将那里挤得水泄不通。步行街的老板们笑了,内心暗暗计量,照这个人流量,一天一万的营业额不成问题。肯德鸡、麦当劳,这些外国品牌一下子也在步行街驻扎,这让当地政府信心满满,立志作出新的政绩了。
   热度很快退却,潮水退去后,大家却发现自己都在裸泳。
   这个城市的消费热度没做起来,不是因为消费的地方太少,而是口袋里没钱。像我,就经常幻想,在五月的黄昏,抛开一切事情,坐在星巴克桔黄的灯光下,悠闲地盯着笔记本,不时啜上一口红茶拿铁,无丝竹之乱耳,无案牍之劳形,不为五斗米折腰,不为生活劳神。
   我做到了没有?当然没有。每个夏天的黄昏,我匆匆路过星巴克,赶到步行街,却只是去做个送餐员。
   现在的步行街,商户全部退租,只剩下当初装修得金壁辉煌的房子,一些卖衣服的店里,缺胳膊少腿的服装模特,以为还是在那个辉煌时代,依然高昂着下巴,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。
   为了减少损失,人们自发将这里变成了小吃一条街。晚上七点,商户们在这里支起帐篷,摆上桌椅,一个个夜宵摊席地而起。神奇的是,这里又恢复了当年车水马龙的盛况。
   有了美团这东西后,我领了工衣,骑着电动车,拿着手机,每个晚上在这里守株待兔。
   等餐的时候,我百无聊赖望着与我一步之遥的星巴克广场。
   那里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。广场的长椅上,窃窃私语的情侣互相依相偎,劳累了一天的工人,怔怔坐在椅子上休息,还有带着孩子们在广场上玩的爷爷奶奶,他们聚成一团,正口吐唾沫地说着东长西短,眼睛时不时瞟一下孙子们。
   像女团出道的哈尼鹿小姐姐们,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,举着招牌,在广场上招摇过市,看见小朋友,就眼冒精光,不停地喊:“小帅哥,小美女们快来玩啊。”
   做房产销售的人们,也不甘示弱,这大热的晚上,他们摆上几张桌子,一个个西装革履,头上喷着厚厚的发胶,手上是一叠宣传单,不时向人们塞上一张,口里低声介绍,这里环境好,临近地铁口,又是学区房,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,对着走远的人喊:“你买不买?不买就错过成为千万富翁的机会了。”
   那个胖子越走越快,看来是不想要这个成为千万富翁的机会了。
  
   二
   每到晚上8点时,有一个乐队就占据广场一角,开始浅吟低唱,顺便让大家扫一扫二维码,给现金也行。
   我就站在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,一边等快餐出炉,一边听他们唱歌。
   这群人明显练过,气息稳定,发音清楚,并且将一些耳熟能详的歌曲做了改编,加入了自己对音乐的理解。
   他们经常来唱歌的有五个,三女两男。其中一个男的又高又壮,不论多热,都戴顶鸭舌帽,他经常演绎TFboys的歌曲,只是将人家欢快的曲风改成沧桑感。广场上的人来来去去,真正坐下来听歌的没几人,能给他们投钱的就更寥寥无几。
   我在每次开单后,都会给他们投五块钱。他们对着麦克风说“谢谢。”
   听到这句“谢谢”,我就眼睛发酸,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夏天。
   二十年前的夏天,星城比往年更热,平常它虽然号称“火炉”,但最热的那几天一过,就到了凉爽的秋天。
   但那年不同,那年是真热,天气预报上天天挂个大太阳,让人不能直视。
   比天气更热的是人心。那几年,星城作为一个“造星”城市,吸引了无数怀揣明星梦的少男少女。
   但凡能哼上几句曲,识上五线谱的孩子们,疯了一般涌向这个城市。“爱唱就唱”的口号响彻城市的大街小巷。
   那年我二十岁,正是激情满怀的时候。我背着一把吉他,就去了“爱唱就唱”的总站。
   我去的时候,人山人海,到处都是染成黄头发的同龄人,发胶的气味弥散在火烧火燎的空气中,闻上一口,呛上半天。
   我顾不上喘口气,就排到漫长队伍的后面,不一会儿,我的后面就见不到头了。四个小时后,我终于拿到了一个号码牌,我把这个号码牌珍之慎之地收好。
   过了几天,预赛开始,我早早赶到比赛现场,人比报名那天少一点,但一个演播厅也坐不下。
   许许多多的人来了又走了,我上台去,清唱了几句,对面的老师商量了几句,居然留住了我。
   后来的几天,经过几轮决逐,走掉的人多,留下的人少,只剩下120个人时,一个工作人员对我们说:“你们都是好苗子。只是我们这个节目要优中选优,大家有空多练习,争取更进一步。”
   在那个火热的夏天,我没有更进一步。学员中流传着这样的传闻,如果有赞助,也可以更进一步。
   我的爸爸打零工,妈妈下岗,没有赞助。我背着吉他又回来了。
   穷文富武。学音乐需要大量的金钱。要想有所成,需要拜名师,需要出去比赛磨砺,这些都要大量的钱来支撑。
   我家没有钱,我也没有过人的天赋,渐渐的,我不唱了,吉他也不弹了。慢慢地,我就忘了我曾经也热爱音乐。
   二
   由于我经常给他们扔上几块钱,慢慢地就熟络了。知道他们都是本市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。没事的时候,他们就出来唱唱歌,一是练习练习,二是炼炼胆子。
   “练了厚脸皮,将来好适应社会。”一个女生说。
   “工作好找吗?”
   “不好找。听师兄师姐们说,他们中有些人当了音乐老师,这是比较好一点的出路。有的在培训学校,工资都发不出来。有的干脆就改行了。”
   “那你想干嘛?”
   “我想当歌手。”她笑笑说。
   “加油!”我向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。
   曾几何时,我也想要当歌手,现在却在送外卖。
   但愿他们能记得自己的理想,不会被人生给击垮。
   这时候,胖子拿起麦克风唱起来:“……多少次,迎着冷眼与嘲笑,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……”
   我转过身离开,背对着他们走着。夏天的夜晚,起风了,扬起了地面上的尘土。
   走着走着,我泪流满面,一定是灰尘迷了我的眼,我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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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编者按】作者小说中的我曾经背着吉他,怀着唱歌的梦想参加歌唱大赛,终因家庭条件,经济原因这些现实的条件而放弃。现在开着一个小店,还兼职送外卖,每次经过步行街看见一群年轻的音乐学校的学生弹奏着乐器演唱时,我总会捐上五元钱。我想要对他们表达的是理想在现实生活中游走,为了生存我们可以改变,但并不代表放弃。文章以干练的笔法,细致敏锐的观察,生动活泼地描写出人间世情世态。美文共赏,佳作推荐阅读。【编辑:萧垦】

大家来说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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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 楼        文友:萧垦        2020-07-10 09:53:45
  人物刻画精致,故事叙述精彩,学习欣赏,赞。
回复1 楼        文友:千骑卷平冈        2020-07-10 10:19:11
  萧垦老师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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