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【晓荷·烟火】娘(散文)
舅妈第一次来我家,是领着她娘来的。
她说,她娘精神不是太好,刚从安定医院接回来。
舅妈的娘高高的个子,长相一般,四十七八岁的样子。那天来我家情绪还算稳定。她静静地坐在火炕上一角,嘴角挂着微微的笑。根本看不出有精神病的样子,尤其是我上前和她打招呼,她还一把拉住我的手贴在脸上说:“闺女真好,和我闺女长得一样漂亮。”
舅妈长得确实漂亮,白净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。舅妈的长相不随她娘,二舅说舅妈长得像她爹。舅妈的爹是一家企事业的经理,长相帅气,舅妈完全遗传了他的基因。人常说,男人有了钱和权就会变坏。舅妈的爹也应验了这句话,有了第三者后,断然和舅妈的娘绝情地离了婚。舅妈的娘受不了打击,一下子就疯了。舅妈不得不把她娘送进安定医院治疗。她爹闻讯后,也第一时间赶到医院。他拿来钱,都让舅妈狠狠摔在他脸上并对他说:“拿走你的臭钱,我没有你这个爹!我要和你断绝一切往来,我只要我的娘!”
舅妈骂走了她爹,借了钱给她娘治病。那阵,二舅也正在追求舅妈。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,舅妈同意嫁给二舅,但前提是,结婚可以,但要和她一起照顾她娘。
二舅痛快地答应了,两个人很快领了证结了婚。
舅妈属于讲孝道刚强的女人,对于她娘倾尽了孝心。她和二舅结婚后,为了让她娘更好的养病,她把她娘从安定医院接了出来,二舅则留在家里照顾。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,变得有了责任感,她娘爱吃馄饨,从小到大她娘也经常给舅妈包。舅妈为了学会包馄饨,她特意利用双休日,在楼下馄饨店张阿姨那学会了怎么调馅包馄饨。为了学这门手艺,她之前还和单位请了年假,义务在馄饨店打工,在后厨帮忙摘菜、刷碗,刷碟。刚开始,馄饨店的张阿姨还以为舅妈学这个手艺,是想和二舅开馄饨店抢生意呢。所以,她来打工时,张阿姨也是对她存有戒心的,调馅时也会背着她,后来她从舅妈嘴里得知她学包馄饨,只是为了她娘爱吃馄饨时,立马被舅妈感动了,手把手教会了她怎么调馅才好吃,并手把手教会了舅妈怎么包馄饨。
舅妈学会了包馄饨后,每天五点起床,给她娘包馄饨,摊鸡蛋饼。然后服侍她娘起床,洗漱完毕,喂她娘吃饭。她娘吃过饭,她才去单位上班。二舅则留在家里照顾她。刚开始,舅妈的爹也曾来家里看过她们娘俩,几次来几次都吃了闭门羹,舅妈坚决不给开门。有几次,舅妈爹把钱和一些吃的放在了门口,舅妈都会拿着给她爹送回去。舅妈告诉他爹:“你觉得你有几个臭钱就变了质,我不稀罕你的钱。我和我娘即使以后穷死,饿死也不会花你的钱!”
舅妈在一家企事业单位任政工干事,挣钱不多,为了给她娘治病借了不少公款。和二舅结婚时,公款也没有还上。那时,姥姥曾一度因为二舅没和她商量,就独作主张和舅妈结了婚很生他的气。但当她了解舅妈家的情况,以及舅妈对她娘的孝道,姥姥抹着眼泪说:“多好的闺女呀!我误解她了。”
随即,姥姥就来到承德去了二舅家里,给二舅拿来一些钱替舅妈还了欠下的所有公款。临回东北时,她还特意嘱咐我母亲,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多帮帮二舅和舅妈一家。姥姥说:“为了孩子的孝道,咱就应该帮帮她!”
母亲听了姥姥的话,一有空了就会过去帮忙照顾舅妈她娘。每次回来,母亲都会夸赞舅妈对她娘多么有耐心。母亲有一天,还和奶奶讲了一件事,让奶奶也彻底感动了,第二天就去了舅妈家把舅妈的娘接到了我家。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,母亲说那天去舅妈家,舅妈的娘正揪着舅妈头发扇她耳光,嘴里骂着:“你个小三,抢我男人!”二舅见状,急忙上前抱住舅妈她娘。舅妈却让二舅放开手,说她娘犯病了,正在狂躁时候,让她打累了,气撒出来就好了。那天舅妈的脸都被她娘扇肿了,她娘扇累了才松开手。然后,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。舅妈则走上前,坐在她娘面前,一边给她擦着眼泪,一边细声慢语地劝着……
事后,二舅偷偷和母亲说,舅妈她娘时不时糊涂会打舅妈,舅妈都会默默忍受。她娘打完舅妈,清醒后也会心疼舅妈,她看着舅妈脸上或身上的伤,会抱着舅妈哭,说是她连累了自己闺女。她不让舅妈再管她了,干脆让她自生自灭吧!她说,过了十几年的男人都抛弃她跑路了,她实在不想让自己闺女再受委屈伤害了。舅妈听后,都会劝她娘说:“娘,没事的,你打的我一点都不疼。你是我娘,到任何时候我都会管你的!”
奶奶把舅妈娘接到我家,她让舅妈好好工作生活。不要担心她娘,我们一家都会对她娘好的。奶奶说的没错,舅妈娘来我家后,也时常犯混,经常抓起啥就摔,而且有时会揪打奶奶。但奶奶也不生气,奶奶都会好言劝她,并拉着她去给她拿来好吃的,让她随便吃。她开始逐渐依赖奶奶,也开始听奶奶的话了,不再动手打人。舅妈在此期间,不放心自己的娘,也会下班就来看她娘。每次来家里,都会给我们买一些菜,给她娘和奶奶买一些糕点。
舅妈的娘和她爹没离婚前,舅妈穿着考究,她每月的开支钱都不够她吃穿的。她父亲每月还会几百上千的给她零花钱,自从她父母离婚,她选择只认她娘后,拒绝她爹的钱,开始节俭花钱,穿着上也开始朴素,把钱都花在了家里过日子和她娘治病上。她父亲心疼闺女,几次偷着找二舅,想通过二舅说和,尽尽他这个父亲的责任。二舅几次和舅妈说,都让舅妈回绝了。舅妈都说:“我娘养我小我就能养她老!我不用他可怜,我会让我娘丰衣足食的。”
舅妈的娘在我家期间,舅妈开始更加努力工作。她经常爬格子到半夜,各大报刊,省刊杂志,纸媒投稿,并参加了许多次文学大赛。并得过三次文学大奖,奖金都用于了给她娘寻医问药治病上。姥姥也被她的孝心打动,没过多久,来到承德把舅妈她娘接到东北。并为她找了一名老中医给舅妈的娘治病,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,和姥姥耐心陪护开导,舅妈的娘也想通了,她的病也终于治愈了。病愈后,她才被舅妈接回承德。
如今,舅妈的爹也改邪归正了,回归了家庭。但舅妈也说了,以后她还会负责她娘的衣食住行的,也会给她爹养老的。因为父母养育了她给她生命,该她出手回报的时候,她会义不容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