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【晓荷·奖】遇见雪儿(散文)
冬天的雪漫无目的地下着,看着白茫茫的大雪印入大地的眼帘,让人想起一场素白,它并不遥远,就在我们的眼前。
白雪穿过寂静,漫延在黑夜里,时间一分一秒地旋转着,我想起了一个叫雪儿的女子。记得那天我逛街时,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口偶尔遇见了雪儿,其实我们并不熟悉,但源于她的妹妹马梅,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她。我认识马梅在前,我和她是小学同学,初中同学,因为上学的时候我和马梅关系最好,突然见到她的姐姐雪儿竟也格外亲切,毫无陌生感。
雪儿也一样,见到我很开心,我们见面寒暄了一番,好像有很多说不完的话要聊,那种感觉很久违,一见如故。
“听说你结婚了啊!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?”我问道。
“哎!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日子,我啥工作也没有,一年到头就种了十几亩棉花地,所有的收成和来源就靠这些庄稼地养人,今年的棉花价格也不太好,还完账又还了年前的贷款,过得紧巴巴。”雪儿说道。
“你呢?现在工作还好吧?上班累不累啊?”
“我前段时间辞职了,就在离我家不远的那条路上,在一家石化单位上班,上班要倒夜班,我身体不太好,干了三年多了,实在熬不下来,我妈让我辞职,重新找工作。这不就上街来找工作了,又刚好遇见了你。”
嘻嘻嘻,我们两个人在大街上笑了起来。
“雪儿姐!你比我和马梅大几岁啊?你几个孩子啊现在?”
“你就叫我雪儿吧,我比你俩大一岁,有时候连马梅都不叫我姐,你还是叫我雪儿吧,听着舒服。”
“我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去你家玩,你还给我们做韭菜盒子吃呢,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啊!”
“是啊,时间太快了,你刚问我什么呢,我怎么想不起来了?”
“我问你现在有几个孩子啊!”
“对对!是这个问题,我呀,现在有两个宝宝了,大的八岁,小的六岁。一个男孩,一个女孩,带孩子太操心了,我都快熬成黄脸婆了。”
“这样确实累人,两个孩子不好带啊!”
“是啊,我白天干地里的活,快到中午了又要接孩子回家吃晚,把家里收拾好,下午又急匆匆送孩子去上学。每天的生活跟打了鸡血一样,我不动弹,家里就乱套了。”
“孩子他爸呢?他也该分担一点吧!只靠你一个人,那怎么行?”
雪儿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。
“这日子有时候让人过得真的很痛苦,我找的这个男人很不争气,烂泥扶不上墙,我当初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脑子装了浆糊,真想不到会怎么找这样一个男人。”
“他咋了,对你不好吗?”
“没有结婚前,他看起来还挺稳重的一个人,结婚后一切都变了,他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。一切都是他伪装出来的样子,后面有了孩子,他索性也就不装了,把他的坏样子,那副嘴脸表现得淋漓尽致。我生完第一个孩子后,月子里他就开始露出了本性,酒瓶子也提上桌了,抽烟酗酒样样都会,月子里的一天,我说让他做点吃的,他装的听不见,我又喊了两声才站起来,还很理直气壮,说早知道你这么矫情,就让你回去到你妈那儿坐月子,回来也是个累赘。我听完哭了一夜,想不通他咋变成这样了。”
雪儿声音沙哑,抹着眼泪说道。
“后来我都想通了,其实他之前的好都是伪装出来的,也许女人只有生一次孩子才能看清楚一个男人。”
“他真是个猪狗不如的人,你为他生了两个孩子,他应该感激你才对。”
“怪我自己,是我自己太蠢了,明明知道他坏透了,没有做好防备措施,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。家里父母劝我把孩子打掉,做人流,可是我心软,不顾一切反对的声音,硬是生下了第二个孩子。他嫌弃我生了个女娃,我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,他没有管我,出院的时候还是我妈悄悄来看我,把我接回家。”
“真让人揪心,那你为啥不离婚呢?这样的男人要上有什么用?”
“我想过离婚,可是我家里的父母不同意,他们害怕邻居们知道后说三道四,以后抬不起头。毕竟两个孩子太小了,我自己也有点不忍心,想的先凑合着过吧,实在过不下去,也只能等两个孩子稍大一点,再决定离婚。”
我看着雪儿在我面前泪流满面的哭泣着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,不知道怎么安慰她,因为痛苦本来就是一场人生的折磨,她过得不如意,她的心酸,只能在生活中承受,并一一化解。而我只是一个局外人,无法对她的哭诉感同身受,只能当一个聆听者。
“我们去吃个午饭吧!听说前面北路那条街的牛肉面挺好吃的,还有一家李氏凉皮也不错,你想吃点啥呢?”我问道。
雪儿擦拭着脸上的泪痕,尽量让自己保持心情平和,我不敢看她的眼睛,生怕那份酸涩碰触到彼此的内心。
天太冷,我们决定去吃牛肉面。
我们吃着香喷喷的牛肉面,虽说只是一碗十块钱的午饭,但彼此的心都很热和。在寒冷的冬天,遇见一个近距离说话的人也是一种缘分。
“马梅,她现在在干嘛呢?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她了。”
“她在克拉玛依医药公司上班,还在那边买了一套别墅。”
“她结婚了吗?”
“没有。这几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。”
“马梅上学的时候就很努力,如今这么好的生活都是她自己奋斗出来的。我有时候很想念她,你们是亲姊妹,经常联系吗?”
“我们是亲姊妹,但在生活面前我们的境遇天差地别,她有房有车,有个好工作,生活无忧无虑。而我除了老实巴交在地里干活,去了外面啥也不会。”
“你们姊妹两个经常联系吗?”
“说实话,我这日子现在过的,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啊,去年我回了一趟娘家,马梅对我也冷眼相看,毕竟我现在走的是下坡路。我父母把我现在的处境,口无遮掩的全部说给了马梅。我没指望马梅帮我一把,她反而冷眼相看,让我的心彻底冷了,连电话也很少打,我已经有一年多了没见过她。”
整个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,我和雪儿说了很多话,聊了很多生活中的事情。我一向是个很平和的人,但在这个下午却莫名的感慨。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婚姻,会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人,但是听完雪儿的哭诉,我又莫名的伤感。
我把雪儿送上了回家的公交车,看着她转身离去,直到消失。公交站台上冷冷清清,我孤单一人站在原地,抬起头,冰冷的雪花落在眼睫毛上,落在眼睛里,像泪水溢出。
马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?我在心里问自己,并在否定她不会是这样的人,她不会这么冷血。
快到年底了,大家都在筹办同学聚会,我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,马梅。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,每个人表面上都很温情,实则在观察这微乎其微的谈笑。我看着马梅,她也看着我,我笑了她也笑。
为了不打扰同学们彼此的谈话,我拿出手机,示意让马梅加我的微信,她爽快同意了。
回到家,我轻轻点开马梅的朋友圈,也许是出于念旧,我很想知道她现在生活中的一点一滴。她去过很多陌生的城市,有很多外地旅游的照片,她还在去年去过了马来西亚,我相信这些
精致美好的生活,都是她通过努力得来的。
又过了一段时间,我想主动约马梅去滑雪,当我再次点开她的朋友圈时,却变成了一条横线,很显然她已经把我屏蔽了。
我安慰自己,她可能是忘了没有备注我的名字。
我在她的微信头像下,打出一行字:马梅,你好!
我有些傻眼,她删除了好友。
那一夜,我在窗前坐了很久,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,我又一次安慰自己,我们不是好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