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宁静·承】知足常乐(散文)
在鲁迅小说《风波》里,有一个老太太的丈夫出生时的重量是九斤,人们就称她为九斤老太。因她是从旧时代过来的人,思想僵化。加之儿子、孙子出生时的分量由八斤、致七斤地渐次下降,于是她就固执地认为“一代不如一代”。行动上则表现为对现实的愤愤不平,这也不顺眼,那也觉得不对劲。从九斤老太这一形象,我想到了自己的生活日常。下岗时,试图一夜暴富;退休了,还对过去的事恨天怨地。这是为什么呢?
历史上有这样的记载,秦国的张仪欺骗楚怀王说:“如果楚国与齐国断交,就送给楚国六百里的土地。”楚怀王信以为真,便与齐国断交。当向张仪索要土地时,张仪却说是六里,而不是六百里。这样一来,楚怀王便恼怒地出兵与秦作战,结果被打得大败。此外,“指鹿为马”“皇帝的新装”等以谎言为载体的历史故事,堪称与张仪诈骗伎俩有异曲同工之妙、天花板级的存在。科技、经济发达的今天,骗子们利用人们投机取巧的心理,在网络上发布虚假的投资理财信息、嫁娶信息、或赌博信息等,吸引人上当受骗。线下的骗子们则利用送鸡蛋、免费按摩等手段,骗取老年人购买高价商品,或保健品。诈骗者用谎言害他人、利自己;被骗者,则害家庭、害自己。骗子的胆子是大的,手段是高明的。皇上都能上当受骗,普通百姓岂能幸免?贪得无厌,偏听偏信,害人不浅啊!
九斤老太“一代不如一代”的话,既有对过去时光的怀念,又有对现实生活的不满。为什么会不厌其烦地说下去,她肯定会认为自己说的有道理。甚至与她想法一致的人,也认为她说的是实话,是真理。据此,当今网络上出现众多胡搅蛮缠的喷子,就不足为怪了。
刚从单位下岗那阵子,有一个老乡对我说,做安利可以赚钱。并且说做得好还有额外奖励。在他天花乱坠般地劝说下,我横下心来,到县城学习了一个星期,记了一大本子笔记,并买回来一些化妆品。结果,联系了几个亲朋好友,他们都说我的化妆品质量不过关。并说,卖化妆品是女人的事,男同志不合适。这样一来,我耽误功夫不说,还赔了一二百块钱。那时的钱当钱用,疼得我两三天时间吃不好,睡不好。
张姓的同事联系我,说夏季到了,啤酒热销,贩卖肯定能赚大钱,我不暇思索地就答应了。一同到啤酒厂,又是给人家点头哈腰地说好话,又是私下里送红包。结果把啤酒拉回来以后,碰上了一个降价潮。求姑姑、拜奶奶,好不容易把啤酒卖出去,两人每人还是赔了二百块。此外,我还和别人一起贩过木头、贩过煤炭,最后都赔了钱。
我也曾违心地说了一些话,违心地做了一些事。比方说,退休后有一次在某旅游景点遇到了我的同学。当谈及我的生活状况时,我颇有不满地说:“虽然跳出了农门,可所在企业,在市场竞争中,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,以致迫使我下岗,远走他乡打工。早知如此,倒不如不上大学,不参加工作,像老农民那样,直接外出打工算了。回老家看了一下,邻居百舍,他们栽桑养蚕,种银杏树,外加农闲时出去打工或做生意,几乎每一家都比我混得好。倒霉的事,都被自己摊上了,所有的苦,也都尝个遍。想想这辈子,我混的灰头土脸,没有意思。”同事劝慰我说:“人要学会纵向比,要学会自己跟自己比。想想咱参加工作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,那是面朝黄土背朝天,且饮食上饥一顿饱一顿。工作的几十年来,咱风不打头,雨不打脸,衣食住行都不愁。退休了,还有不菲的养老金,这是在家当农民不可想象的啊!人应放平心态,放平心态才不会胡思乱想。人应知足,知足才能长乐。应知道感恩,没有国家的好政策,哪有咱今天的幸福生活?总是与比自己混的好的人相比较,是自讨苦吃,自寻烦恼。”
同学的话,使我想起了十来岁时割麦子、卖鸡蛋、卖母鸡的事。麦忙假期间,我参加了一次生产队割麦子的劳动。白亮亮的太阳,照射在白亮亮的麦秸秆上,晃得我睁不开眼。好不容易睁开了,额头上咸咸的、涩涩的汗水,又一个劲儿地往眼睛里流。我一会儿揉揉眼睛,一会儿又挠挠因小麦赤霉病引起的发痒的皮肤。那是将近一百米长的田块,在仅比我年长两岁、身体瘦弱的堂姐,割麦子地块的宽度是我一倍的情况下,竟然比我先割到了头,并转回身来,帮我割了十几米长的距离。后来,堂姐出嫁了,我去外地工作,我们偶尔相见。当提及割麦子的事时,堂姐笑着说:“你本就不是干活的命,不会割麦子,正常。”其实,堂姐夸奖了,我哪是仅仅不会割麦子?其他的农活,我都干的笨手笨脚,都落在人后。要是在家当农民的话,罪有的受了。
有一次卖鸡蛋,买鸡蛋的人拼命地给我砍价,竟然砍到了每只八分四厘钱的价格。当准备钱货两清时,却发现篮子里的鸡蛋少了一只。这种情况下,我和买鸡蛋的人争吵也没用,因为没抓到人家偷鸡蛋的把柄,我便只能把剩余的鸡蛋,按照说好的价格卖出去。
因带着卖鸡蛋的怨恨,隔一段时日,我带了一只瞎了一只眼的母鸡去街上卖。有一个老太太来买鸡,她两手抱着鸡左看看,右看看。鸡瞎眼的事,我闷着良心就是不说出来。结果,老太太以正常好鸡的价格买走了母鸡。事后想起来,我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的。心想,若老太太回家后发现买的是一只瞎眼的鸡,那该是多么的痛苦。
现在想来,之所以参加火辣辣太阳底下割麦子、拉碌軸打场、耪地等体力劳动,之所以低三下四地去集市上卖母鸡、卖鸡蛋,都是因为当时的机械化程度低,日常缺少称盐打油的钱所导致的啊!
年轻时就有一个写作的梦想。觉得作文被老师在课堂上讲评是光彩的事,觉得豆腐块的文章发表在报刊杂志上,也是光彩的事。可是,生不逢时,我的小学和中学,大部分时间都在“学工、学农”,文化课学的很少,中国的、外国的文学名著基本上都没读过。即使看了三本两本,也只是囫囵吞枣似地浏览一下情节。所以,平时来了兴致,想写一点文字,因提笔忘字,或胸无点墨而难以继续下去的时候,我不怪罪自己的不努力,而是怪罪于过往的岁月。甚至在心里恨恨地想,我的无知都是社会造成的。
幸福生活是奋斗出来的,锦绣前程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。史上流传着两个和尚去南海的故事。富和尚因没有舟船而一再向后推迟,而穷和尚仅凭着一瓶、一钵(碗)和一双脚,期年之后就从南海返回,羞得富和尚无地自容。很多人都有拖延症,很多人都会为自己的偷懒找理由,也有很多人会因为不顺心而枉顾事实地编瞎话、发牢骚。社会上那些诋毁改革开放成果,恶意为前三十年唱赞歌的人,可以休矣。其实,无论什么样的社会制度,都有它的优点和不足。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,静止地看问题,是不足取的。理性思考,明辨是非,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才是正道。